在讲丹尼索瓦人之前,需要先讲一下尼安德特人。
尼安德特人,以下简称为尼人,因为其化石发现于德国的尼安德特山谷而得名,这也是古人类学研究惯用的命名方式,即以其最早的发现地来给其命名,但这只能说明该地区曾经有尼人生活过,不能说明那里就是尼人的发源地,更不能说明尼人的活动区域局限在那里,所以把尼人看作是远古的欧洲人的观点是错误的。
事实上,通过现代的古人类学和人类分子学研究得知,尼人曾广泛地分布于欧亚大陆上,西至大西洋沿岸,东至阿尔泰山脉并涵盖近东和中东地区的广大区域。因为中国境内的考古发现还没有普遍参与相关的研究,所以还没有迹象表明尼人曾扩张到东亚地区。
尼人与现代人的祖先存在确定的混血现象,并且在现今的人类群体中,除了非洲原住民以外的人群都含有一定量的尼人基因,而且基因占比差别并不明显,包括东亚人。
我们这里要说的并不是尼人,而是与尼人有密切关系的另一种人,即丹尼索瓦人,以下简称为丹人。
丹人的命名方式同尼人一样,也是以其化石的发现地来命名的,以后改用其它名字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它同东亚古人类的关系更密切。
丹人发现于俄罗斯西伯利亚的一个洞穴内,而且这个洞穴里同样还出现了尼人的遗迹,这也是尼人曾扩张到阿尔泰山脉的一个证据。
丹尼索瓦人复原像这里需要补充一下,丹尼索瓦山洞尽管属于俄罗斯领土,但这只是现代国家之间的领土划分导致的,其所在的阿尔泰山麓与中国的西北地区的联系更紧密一些,大致位置见下图。
现在的主流观点认为,丹人是一个曾经广泛分布于东亚地区的人种,而且与尼人有着密切关系。通过对丹人和尼人的基因进行对比分析,推知这两个人种是在距今40多万年前分离的,而分离地点很可能是现在的近东地区。
也就是说,丹人和尼人是距今40万年前是由同一个祖先群体分化而来的,两者既有共同点也有明显的区别。丹人的活动区域主要是欧亚大陆的东部,而尼人的活动区域主要是欧亚大陆的中部和西部,因为东亚地区与中亚地区存在着天然阻隔,两者分离之后长久没有交流。
很久以后,而尼人由西向东扩张,而阿尔泰地区很可能就是两者后来迁徙的交汇地带。
之前我们说过,丹尼索瓦山洞不仅有丹人的生存痕迹而且还有尼人的生存痕迹,关于这个谜题,我们也许可以这样解释。大约70万年前,一支古老的人类种群从非洲大陆迁徙到欧亚大陆,也许是寻找新的家园,也许是追随着鹿的踪迹,也许是其它的某些原因,总之,他们离开了非洲而进入了欧亚大陆。
这个群落开始在中亚地区繁衍生息,并且逐渐向其它地区扩散,在距今40多万年前,有一支族群开始向西方迁徙并发展为后来的尼人,而在后来的某个时间里,又有一支族群开始向东方扩张并发展为后来的丹人。其实这种迁徙和扩张在古人类发展的过程中是普遍存在的,而且既不是一次也不是固定的方向,我们今天所见的只是我们今天发现的,一定还存在一些我们今天尚未发现的分支。
向东迁徙的族群的某一支途径阿尔泰山脉进入东亚地区,而丹尼索瓦山洞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向东扩张的过程中居住过的地方,一部分丹人留了下来,一部分丹人继续东进,东进的群体分为多支,其中一支途径贝加尔湖进入东北亚地区,辽宁金牛山发现的距今约28万年古人类化石极有可能就是这支的后代;一支途径蒙古高原进入当时还没有现在高的青藏高原,白石崖溶洞发现的距今至少16万年的丹尼索瓦人颌骨可能属于这个支系。
距今约20万年的时候,尼人自西向东扩张到阿尔泰地区,遭遇了丹人,也发现了丹尼索瓦山洞,而且两个种群很可能发生了长久的争夺战,当然,还可能有一种更不美好的可能,丹人在很长的时间段内捕食尼人,并且把尼人的尸骸留在了洞内,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丹尼索瓦人在28.7万~5.5万年前占据了洞穴,而尼安德特人则在19.3万~9.7万年前出现在洞穴中。
虽然我们还没有对已发掘的古人类化石进行DNA检测,但不妨进行个大胆的推测,东亚地区发现的距今30万至5万年前之间的古人类遗址和化石很可能都与丹尼索瓦人有密切的联系。尼人的这个扩张很可能是两条路径,即由北向南,由西向东。
这里还需要补充一点,中国历史上有一个人群迁徙路径,即东北—华北—中原线路,史料记载的鲜卑人,契丹人,女真人和满清人都重复过这条线路,几十万年前的古人类是否也有这样的迁徙路径呢?这还是一个不能确定的事情。但通过现在已知的中国境内的古人类遗址的分布似乎符合这个假设。
地处东北的辽宁的金牛山人距今约28万年,北京周口店的距今13.5万至17.5万年的新洞人,内蒙古鄂尔多斯河套人的生存年代距今约7万年至14万年间,而山西的许家窑人、河南的许昌人和陕西的大荔人大约是生活在距今10万年前左右,大致有一个从北向南的时间线扩张过程。
美国《科学》杂志年3月3日发表论文称,人类演化研究取得突破性进展:10多万年前生活在河南省许昌市灵井遗址的“许昌人”,可能是中国境内古老人类和欧洲尼安德特人的后代。这个推断着实大胆,但不一定准确,毕竟我们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尼人到达过东亚地区,通过研究已知,人类群落分离上万年就会产生明显的体征差异,人的体貌特征除了基因遗传往往会受气候环境和饮食习惯所影响,所以仅仅凭借个体的体征异同即判断其发展脉络是不足够的。
但这个结论似乎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思路,即丹人进入东亚之后是否与原有的直立人进行过混血呢?如果这种现象发生,那么经过数十万年的分化和繁衍,丹人也必然会分化为多个分支。
但有一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的,即许昌人是早期迁入的丹人和后来的尼人的混血后代,这个混血过程可能发生在他们迁入中原地区之前,那么这个迁徙路径最有可能的就是由西向东,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能要重新审视过去我们对古人类的迁徙和分布的认知,真相也许只能等待对古人类化石的DNA测序了。
我们这里还不得不提到广东的马坝人,经铀系法测定,其年代距今有12.6万年,这个年代同样落在了丹人的扩张期。从地理位置而言,马坝人远离阿尔泰山脉,更接近东南亚,那么他们是否与丹人有关系呢?或是由另一支由东南亚迁入中国南部的种群呢?这个疑惑暂时还无法给出准确解答,但有一点值得思考,现代人基因中丹人的基因占比最高的居然不是东亚人,而是地处南半球的新几内亚原住民和澳洲原住民。
新几内亚原住民也就是说丹人的一支曾经由北向南扩张,从东亚跨海进入东南亚以及澳洲,那么马坝人明显是处于这个扩张路径上的,虽然不能就此而认定马坝人就是丹人的一支,但大概率是同丹人存在密切关系。
总的来说,东亚地区发掘的介于30万年至6万年前之间的古人类,绝大部分与丹人有关,这里所说的丹人不是单一群落,也不是某个具备共同体征的人群,而是以物种的角度来看的,有别于现代人祖先智人的另一种人类,过去我们把他们看成是介于直立人和智人之间一个人种,有时候也被看作是早期智人,事实上,这可能并不是准确的认知,因为他们并不是智人的直接祖先,而是另外一个人亚种。
如果事实真像我们所推测的那样,我们今天所谓的早期智人都是丹人,那么也就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今天的东亚人的祖先是距今10万至5万年前之间迁徙到欧亚大陆的智人的某一支,在向东扩张的过程中遭遇了丹人,并且丹人和智人共存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也给两个种群进行混血提供了条件。
但这个混血时间段可能并不宽泛,因为现今的东亚人体内不仅有一小部分丹人血统,而且同样也有一小部分尼人血统,而且尼人血统占比并不明显低于今天的欧洲人,但今天的欧洲人却普遍没有丹人血统。
通过对现代人的DNA分析已知,尼人同智人混血发生的时间大约是年前,而丹人同智人进行混血发生的时间大约是年前,显然,东亚人的祖先是先接触到尼人而后接触到丹人的,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智人由西向东扩张的事实,而发生的时间点大约是距今5万年左右。
北京周口店田园洞人的出现也正好证实了这种推断,距今约4.2万年至3.85万年的田园洞人携带少量的尼人和丹人的遗传基因,也就是说田园洞人其实是后来迁徙到此的现代智人,并且已经和尼人和丹人发生过混血,而与周口店地区发现的其它更早期的古人类并无太大关系,那里之所以能发现古人类遗骸更大原因是地理和气候环境等原因适合保存化石,不同时期的人类痕迹都被保存了下来,而不能说明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直接的遗传关系,但不排除先前的人类通过混血的方式把少量基因留存在了后来者的身体里。
例如丹人可能会同某些直立人发生混血,而智人又同某些丹人族群发生混血,那么智人体内可能就会间接地存在极少量的古老的本地直立人的基因。也就是说,我们的基因里也可能存在北京猿人的基因,但由于生殖隔离的出现,其可能性极小,即便存在也是极其少量的,而且是通过间接混血存在的。
那么田园洞人所代表的智人是否就是现代东亚人的祖先呢?其实也不能轻易下这样的结论,我们的古人类研究都太轻易地下结论了,动不动就说哪里又发现了祖先,哪里又改写了人类发展史,这种好大喜功的态度并不利于科学研究,而且往往背后是存在经济目的的,事实上,他们可能只是那里的某个时间段内的原住民,而与现在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尽管中国人有认祖归宗的传统,但祖宗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认的。
田园洞人虽然是早期迁徙到东亚的智人,但我们也只能说田园洞人同我们的祖先都同属于早期的东亚智人,田园洞与现代东亚人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4万年的人类迁徙变化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血统。
暂且不论四万年前的古人类,即便是两千年来年前的汉朝人与今天的大多数汉族人在血统上也是存在明显差异的,毕竟混血才是人类发展的主旋律。
4万年前的古人类尚且处于旧石器时期,而新石器时期是距今一万年左右开始的。事实上,只有极少数的旧石器部落能过渡到新石器时期,而进入新石器的部落又通过扩张替代了绝大多数没有进入新石器时期的部落,因为是生存上的竞争,这个替代过程往往是残酷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新石器部落是由某一个率先进入新石器时期的种群分化出来的,而没有进化或是进化晚了一步的其它旧石器文化就这样被灭绝了。
那些极少数能存留下来的原始部落基本都是处于人迹罕至的密林地区和孤岛上,或是自然资源极其丰富,族群之间的竞争压力很小的地方。
同样,并不是所有新石器时期的部落都能发展出文明,绝大多数新石器时期的部落会被极少数发展出文明的新石器时期部落的后裔所替代。人类的进步和发展就是在这种极其残酷的竞争中走过来的,并且持续到现在。从长久的人类发展进程来看,每一个持续至今的种族和文明都是极其艰难和伟大的。
总之,每个中国人族群之间的基因都是非常接近的,最远的分离也不会超过数千年,炎*子孙的说法也是合理的,因为必然会存在某个五千年前的部落首领的基因片段存在于所有中国人的DNA里,那个部落才是我们共同的祖先。
而四万多年前就消失了的丹人只有极少量的基因保存在我们的基因里,所有他们不能算是我们的祖先,甚至可以说,只要是万年前的古人类,是我们祖先的概率都是极小的,准确地说他们只是和我们的祖先同属于某个人群或人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