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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 9: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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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向阳:王蒙老师,您好!首先,祝贺您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获得“人民艺术家”这一国家荣誉称号。作为一个与时代同行、与祖国共命运的作家,您的作品几乎在每个历史阶段都留下了印记,您如何看待作家、艺术家个体创作与他所处的大历史之间的关系?

王蒙:谢谢您!新中国的建立跟文学界、文学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年10月1日以前,中国有一大批优秀的老作家,比如鲁、郭、茅、巴、老、曹,冰心、叶圣陶、丁玲、艾青、欧阳山、草明、赵树理、康濯、马烽等等,作家的阵容特别强大。在刚刚成立的新中国,大量作家回归内地、回到大陆来写作,年中国有90%的写作者都是欢欣鼓舞地进到北京,来迎接新中国的建立。就说我自己吧,我的青年时期,甚至是少年时期,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度过的。我所处的那个时期正好赶上时代的大变迁,这给予了这一代人激励、激情,也为我们提供了亲眼为历史作证的机会,这是我们这一代人这一代作家的幸运,也在以后变成了我们写作中共同的一个文学的主题或者说是母题。

何向阳: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写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青春万岁》,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书单,这部小说影响了一代代的读者。对于您来讲,它的意义更是不同,您个人的青春年代与共和国的青春是同频共振的,而且这种“同频共振”的关系在您的创作中一直贯穿始终。

王蒙:你刚才说的这个词——“同频共振”,我特别喜欢,也特别感动,我们这代人如果说幸运,就是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年龄和这个国家的历史发生了共振。那些小至十三四岁、大至十八九岁的青少年,他们赶上了革命的胜利,国家命运再造的进程,这是多么难得。

年11月我开始写《青春万岁》,确实也是一种勇敢的对于这个大时代的记录和应答,我想尽到自己的历史责任。《青春万岁》现在仍然不断地以各种形式在重版,年也有新版,不止一个版本,我很受鼓舞。因为《青春万岁》是年开始写的,年我获得了半年的创作假,基本写完了这部作品,这部小说的序诗,就是您刚刚讲的“所有的日子都来吧”。当时我特别崇拜的诗人是邵燕祥,我就把序诗寄给邵燕祥,后来他都忘了,但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时我是他的一个“粉丝”,当时他给我回了封信说“序诗是诗,而且是好诗”,这话很有师长的味道。诗一上来有两句话,为了整齐他给我改了,本来是:“所有的日子,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最后他改成了“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璎珞,编织你们”。

何向阳:您在《王蒙八十自述》中写道,“超越一切的是法捷耶夫的《青年近卫*》,他能写出一代社会主义工农国家的青年人的灵*,绝不教条,绝不老套,绝不投合,然而它是最绚丽、最丰富,也最进步、最革命、最正确的。”能够以这样热情的文字写一位作家,足见《青年近卫*》对您写作初始时期的影响,少年时代对俄苏文学的阅读和接近,构成了您作品最初的理想主义底色。

王蒙:法捷耶夫是一位长满了革命者的神经与浪漫的艺术细胞的作家,他的革命理想、艺术理想、文学激情融合在了一起。他写的苏联卫国战争中的青年近卫*成员,单纯而又丰富,勇敢而又坚忍,忘我而又个性化。16岁的队长奥列格,冷静周到,有着领导人的素质。净如水莲的乌丽娅,深沉矜持。而泼辣靓丽的柳巴,玩弄法西斯如入无人之境。险中取胜的丘列宁,是孤胆英雄。他们与另一种空虚的、颓废的、自私的哼哼唧唧的人生是怎样的不同啊。即使苏联最后解体了,法捷耶夫则早已自杀,他写青年英雄人物,他的追求,他的理想,他的新生活与新人梦,他对于美好的青年美好的人生的向往,仍然永在。我当时是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工作人员,我们那时每天讨论的都是培育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新人。

何向阳:您的创作有几次高峰期,比如20世纪50年代、80年代、21世纪的今天,您的创作均处于“突飞猛进”的爆发期,三个时期各有代表作,从《青春万岁》到《活动变人形》到《笑的风》,各个阶段的中、短篇也极为精彩,比如《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比如《蝴蝶》《布礼》《明年我将衰老》《生死恋》等。您是如何在时间或经历可能要拿走您的文字的时候,而紧紧地抓住它从不放手的?您是怎样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直保持着这样一种特别昂扬的创造力的?

王蒙: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然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这也可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我们现在可以设想一下,如果《青春万岁》不是年第一次出版,而是上世纪50年代就出版了,当时获得的反应可能比后来还强烈很多。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对我的写作的一个考验,一部作品毕竟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的、历史的考验。您记得吗?国庆70周年,国庆群众游行的一个方队就命名为“青春万岁”,而方队的群体自行车队,是多么接近*蜀芹导演的《青春万岁》影片场面啊!这也是我的幸运,尤其我没想到,在邵燕祥的帮助下改出来的序诗,现在还有点家喻户晓的劲儿。

何向阳:这首诗在不同年龄段的人群中都能引起共鸣。它跟您的许多作品一样,就是总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底色在里面,有一种乐观的、不顾一切而向前走的精神,我个人觉得您的作品一直有一种追光感,或者说是一种趋光性,一种向前的行动,它是追光而行的,哪怕在个人创作不是很顺畅的时期,或者是坎坷、曲折的人生段落里,您的作品,包括您本人也一直给人以一种追光的感觉。

王蒙:我是觉得不管怎么说,在我已有的80多年人生历程里,一个始终有目标、有太多的热度与活计的人生是幸运的,它是光明的人生,是幸福的人生,是一个足实与成功的人生。我86岁了,没闲着,不必蹉跎踌躇,这绝对是一种真实的心情。我也觉得环境对我来说仍然产生了正面的影响,我开玩笑说,人这一辈子跟打篮球一样,上半场你输得比较多,15比68落后,可是下半场你打得优秀一点,反败为胜了,大比分超出,还发什么牢骚,还吭吭唧唧什么呢?

这是从个人角度,从社会、国家的角度来说,我这辈子经历了别人几辈子的事,原来咱们吃喝拉撒睡是什么样的,现在又是什么样?我小时候出生3年最大的事就是卢沟桥事变,日本占领了我们的国土,当时我是在沦陷区也叫占领区。我这一辈子经历了太多事儿了,当然自己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我自己也参加了,也争取了,也冒险了,也奋斗了,付出了不可以不付出的代价。看到新中国的建立,有这么一个光明的底色。

何向阳:年,您29岁选择了去*。

王蒙:对啊,我已经快要30岁了,世界这么大,尤其*,不到*你能知道伟大祖国有多大吗?一到*,我立马就服了,那出一趟差到伊犁得三天三夜才能到地方,到喀什得六天六夜才能到,到和田需要九天九夜。在*,人对于空间和时间的观念都发生了变化。此外当然还有文化观念的变化。这也是我人生里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而且我还必须说明,在这个阶段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我只能说,我的选择是一个自然的正面的选择。我没有因为去*而悲观失望,而是越来越有希望。

何向阳:近年,您的《生死恋》《笑的风》出版,就在年初,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您的50卷《王蒙文集》。从数量上看,您的作品呈几何级数增长,从时间上看,它还一直在不断“生长”和“可持续发展”着。我为您旺盛的创造力感到惊喜和敬佩。

王蒙:大致是年底在《人民文学》发表了一个字的短篇小说叫《冬雨》,这个作品后来翻译成了捷克文、斯洛伐克文和英文,在捷克出版的3种文字的文学刊物,都把它发表了。从那以后一直到年,我基本上都没写过什么东西。这其中有20年的时间是沉默着,也不能说没有发表过,因为好像年发表过两篇,但有相当长时间基本上写作是中断的。一旦能写作,就有很多很多东西可以写,就叫厚积薄发吧,因为歇菜20年了。我对写作的最大的动力,还是对生活的热爱,这个热爱可以表现为兴趣,也可以成为热烈与坚忍的期盼。它是一种激情,你甚至也可以说是一种爱恋。

何向阳:年,对您个人来说是一个转折点。您个人生活情感的变化与社会生活的变化再一次结合在一起,年之前,您有一阶段的创作多集中于对老子、庄子的文化解读上,好像从年以后,您又开始大量写小说了。

王蒙:对,也可以说是一次新的井喷,其中有历史的背景,有个人的生活,自己的内心世界的变化,所以我的创作确实又掀起了一个实际的高潮。甚至于我还要说这里头也有文化的变化,因为那一段找我谈文化问题的人也特别多,有文学的话题,有语言的话题,我一进入那个语言圈里就欲罢不能,光这些词就把你给点燃了。目前,说起文学创作、小说创作,我仍然在兴奋之中,不管你写多少论文,多少诸子百家的研究文章,一写起小说,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每一根神经都在抖擞。我想说得瑟,后来改成抖擞,其实我心里想的也可能是哆嗦。

何向阳:最近读您的《笑的风》,您把中篇改写成了一个长篇,里面还有一些诗歌,这些诗都是您原创的吗?您的诗集我读过。相比而言,您的小说的抒情性越来越强。我是说这太有意思了,是一种叙事和诗意相互交织的状态。

王蒙:这是我从《红楼梦》里学的。中国人对我们平常说的五言七言诗非常有兴趣,吃喝拉撒睡,会客、游戏、娱乐、喝酒都要写诗。曹雪芹动不动在小说里就来一段儿。中国古代有一个成见,小说、戏曲、还有词(实际上是唱词)都是低俗的,文章和诗才是高雅的。曹雪芹当时潦倒不堪地写小说,同时他提醒读者,他也会写很好的诗。我的文集里,最早的作品就是10岁做的第一首古体诗《题画马》,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学画马,可是我绘画没有任何才能,却写了“千里追风谁能敌,长途跋涉不觉劳,只因伯乐无从觅,化作神龙上九霄”。我当时10岁怎么就想出这种诗了,而且摆出一副怀才不遇的架势,现在我也想不明白。

何向阳:在社会的发展进程当中,每一个时代都存在一个艺术表达的尺度问题,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王蒙:我最近在看电视剧《装台》,这个电视剧由陈彦的小说改编,这部作品还被评为当年的中国好书。陈彦写了很多生活中的老百姓、小人物,有好人,也有无知的、不讲理的、坑害老百姓的人,像铁主任就专门坑害装台的工人,装台的工人很可怜,要编制没编制,要合同也没有合同,家庭教育也有很多问题。这个作品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收视率非常高,就是因为其中可以看见老百姓的生活,作家是以人民为中心的,这个电视剧之所以取得成功,我觉得关键就是它跟那种概念化的戏剧不一样,它让你感觉到非常强的生活质感,内容驳杂,杂而不乱,方言、饮食、戏剧、生活琐屑,一应俱全。

如果你对生活有着真情实感有深切体验,你对人民有大爱,写起来就得心应手,既不发生尺度的问题也不会发生文思枯竭的问题,怎么写怎么对。你要有生活,有爱心,有充足的经验,才能不显出捉襟见肘。我觉得,咱们都应该琢磨琢磨《装台》,这对于咱们树立写作的信心、文学的信心、语言的信心有裨益。

何向阳:您于年捐赠款项,在中华文学基金会设立了王蒙青年文学专项基金,用于奖掖40岁以下的青年作家的创作,做出这样的决定和举措您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

王蒙:因为我必须面对现实,我已经86岁零3个月了,和《青春万岁》那本书里不同,我已经耄耊之年而且走向鲐背之年了,而文学的希望、文化的希望在青年身上。毛泽东主席曾经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我还想说,“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归根结底,是他们的”,是比你们和我们更年轻的一代。

青年作者、青年作家、青年诗人、青年演员、青年编辑的队伍还可以增强,我希望在我日渐老去的日子里同时也能够表示出自己的一份心愿,就是希望我们国家有更多的文学业绩更多的文学瑰宝。

何向阳:您认为文学在满足人民文化需求、增强人民精神力量方面应发挥什么样的作用?您对年有什么愿景和期待?

王蒙: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人民日报》还约我写了一篇短语,字的对新的征程中建设文化强国的一些想法。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共产*马上迎来建*周年,中国的发展变化,包括个人的精神生活、私人生活、家庭生活轨迹,其中有很多故事很多事情还远远没有在文学作品中体现出来。我们对文化的期待、对文学的期待,离彻底落实贯彻下来还有很大的距离,还需要艰苦奋斗,还得苦干,我们对语言文字的运用,对生活的理解、表现和把握,对历史的理解和认知,这里面的学问还大着呢,活儿还重得多,其间既有迅速的发展,又有对古老传统的继承。就像咱们刚才说到的《装台》,其中既有中国文化的老老实实、本分、耐性、忍辱负重,也有不断追求新的标准、新的方式、对艺术的把握,就连刁顺子时间长了也有点艺术细胞了。人的快乐、困惑、收获、失落、艰难、喜悦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我们对这些的感悟,对于建设文化强国的理解还需要深化、研究和部署,这确实是一个大学问,而且也是一个责任如山的任务。

何向阳:谢谢您王蒙老师。祝您新年快乐!期望新的一年读到您更新更多的作品,也期望您健康长寿幸福。等到年,您岁时,希望我们还在一起畅谈文学、畅谈未来。

王蒙:谢谢。悄悄告诉您一句,有位老朋友前些日子来看我,对我的要求是,一定要活到年,也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周年。我还差远啦。谢谢朋友们的祝愿。新年好!谢谢!

来源:《文艺报》年1月27日5-6版

责编:刘海波

审校: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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