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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文化古怪的吃
我曾向季羡林先生谈到关于“中国饮食与文化双向关联”的奇想,季羡林先生提出的“二十一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之说似乎日益受到非议。我在年“首届中国饮食文化国际研讨会”.上结识的美国中餐业界领袖汤富翔先生则提出中餐普及是华人世纪的依托。开放没几年,西装便取代了中式制服,可同时中餐反而随着出国潮大举占领全球餐饮市场。我想,假设未来中华文化真的全线溃败,中餐也会是最后的坚强堡垒,这是国人很少反对的吧?
我发现古今文人中只有鲁迅是异类,几乎没谈过吃,只是在杂文里曾提到绍兴腌菜及吃笋能壮阳之说,都带着贬义,再就是抄过专讲荒年充饥的《野菜谱》。更有意思的是,凡跟鲁迅对立的文人都对美食津津乐道。周作人谈美食的散文整百篇,被集成《知堂谈吃》一书。梁实秋因脍炙人口的散文专集《雅舍谈吃》而成为公认的权威美食家,鲁迅跟他的争斗也最为激烈。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持彻底的批判态度,与他对中国美食的态度恰好相符。
季羡林先生中国烹饪博大精深,味道及哲学内涵不说,仅是光怪陆离的现象,例如炒法(梁实秋说英文没法翻译)的“杀声”聒耳、“战火”熊熊,就令洋食客目眩神迷。梁实秋、林语堂都曾被批判为“西崽”,但在饮食上却是坚定的国粹派。
远古中国先民的肉食生活就与众不同。*土地带缺少森林和大兽,只好吃鱼,后来又吃水鸟,所以汉语说到动物总是鸟(禽)在兽前。传说伏羲教人打猎吃肉,但他发明的工具却不是猎兽的弓箭而是捕鱼的网(又用于捕鸟和小兽),用弓的民族被称为“夷”(大弓)。法国边界的洞穴岩画上画着野牛,还画着庞大的“重力捕机”。人类普遍用过的重要工具,中国人闻所未闻,道理盖在大兽少,收益抵不过重型设备的成本。
祭祀活动游牧的西方,全民都是肉食者,而古汉语里“肉食者”是贵族的代称。这透露了粟食来自肉食匿乏。夏代末,仁德的商汤就呼吁“网开一面”,惊呼“禽兽尽矣”。到了周初,躲进首阳山的伯夷兄弟只能吃草饿死(洋人会奇怪何不打猎吃肉)。中餐跟中华文化都从远古就走上了歧路。中国从饥饿到美食的路途,用一个词儿表示,就是“苦尽甘来”。
大熊猫中国人难兄难弟
食大熊猫、中国人,难兄难弟上世纪洋人“发现”了大熊猫,后来它曾担任赴美国的“亲善大使”,从那以后就成了中国的象征。我在饮食文化的探究中突发奇想:熊猫跟中国的缘分真的太奇妙猫了!因为二者都表现了适应环境而生存的惊人能力。中国熊猫在动物世界里,就像中国文化在人类世界里同样古老;更有人从食物来看,熊猫跟中国人有同样悲惨而曲折的经历。尤其让人深思难兄难的是,为了吃,为了生存,对环境的长期适应,使大熊猫和中国人都第改变了自己的习性或文化,变得温顺。
大熊猫美国动物学家、作家G.B.夏勒在《最后的熊猫》一书中说,熊猫是肉食动物改变了食性的唯一实例。猿人是杂食的,但恩格斯断言,它必须经过肉食阶段才能进化为人。肉比草容易消化多了,况且后来猿人已会吃烧熟的肉。“茹”是汉语独有的动词,意思就是强吞草叶。后来我们祖先才找到“百谷”当粮食,但理想的食物还是肉食,贵族不是就叫“肉食者”吗?
大熊猫、中国人都没有牛那样能“反刍”的胃,若不是受生存环境的巨大变化所迫,岂能经历这么重大的食性转折?熊猫活过了几百万年以前的冰川时期,那时中国的生态情况完全不同。最后一次冰川时代的后期,大熊猫、中国先民生活于其中的中国西部地带,生态逐渐发生重大变化,缺少森林,缺少野兽。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迫使难兄难弟就地取材,改变习性以求生存。粟米是原产于中国的,中国又以“竹子王国”闻名于世,熊猫大使突破的障碍,恰好曾被有的美国佬称做“竹幕”。
成都大熊猫中国人的命运跟熊猫的命运当然也有不同。最重大的差异是,熊猫成了世界上最珍稀的动物之一,据北京大学潘文石教授估计,现存里外种群的个体总量只剩一千只。上下而相反,中国却有了世界上最庞大的人口。这又怎么解释?经过冥思苦想我恍然大悟:“万物之灵”的人会对环境的挑战有意识地做出反应。人是社会动物,对环境的反应也是社会的,那就是形成了多多生育的文化观念。中国人口反而过剩,正是对抗逆境的成功之“余力”导致的社会效应。
吃天鹅肉的祖先
中国从肉食时代就跟人家不同。古书说伏羲教人打猎吃肉,但他发明的却是捕鱼的网而不是猎兽的弓。*帝部族管东方猎牧民族叫“夷“,”夷”由大、弓组成,意思是会用弓。来到中国西部的古人类一支处于不利的生态环境。千旱、多灌木草地、大兽少,便生活在*河的沼泽地带捕鱼为食。人口增加,鱼不够吃,转以鸟类为食。我写文章探讨过何以中国话里先说鸟后说兽,连骂人都说“禽兽”。
五帝纪太昊伏羲氏《史记》说商代的汤王讲仁德,看见“张网四面”便惊呼“禽兽要灭绝了”,命令“网开一面”。这反映了那时肉食已开始变得珍贵,所以厨师出身的贤相伊尹发明了鲜美的羹,《楚辞》说是鹄羹。“鹄”与“鸿”连用,泛指天鹅、大雁,个大肉多。可供群体饱食的必须是大群的水鸟,*河中游湿地正是其繁生之地。“鸿”字跟“洪”通用,至今商店的匾额上常见“大展鸿图”。“鸿潆”、“鸿荒”表示开天辟地之前的迷濠状态。古人用文字记载的民族记忆就开始于“大泽”,浩森迷蒙中有千万只水鸟翻飞。
一网可以捕鸟无数,但大块头的鸿则要个别对付。用一-般的箭,鸿会带箭飞去,带线绳的箭便应运而生。带线的风筝叫纸鸢,冷僻的“弋”,在古代却是常用工具,即带细绳的短箭做动词,表示射中了用绳拉回来。箭上的细绳叫“缯”,是用丝做的(恰好中国是丝的祖国),“缴”是其同义词。
湿地天鹅“弋”的理想目标正是栖息在芦苇丛中的大雁。这有无数古诗可以参证,陆游描写从停泊的船上常用词“目的”,文雅点的同义词叫“鹄的”,鸿雁就是打猎的目的。说到鹏,没人知道是什么鸟,原来跟凤一样出于臆造。鹏的形象只有一个“大”,庄子寓言中的鲲鹏是大鱼变的,翅膀大得像遮天的云。
这不就是庞大的鸟群吗?鹏、朋、凤仨字相通,朋字属于“肉月”部。我们不禁恍然大悟一大鹏不是别的,正是飞在高空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量的肉。兽类匮乏的先民拿龙(跟鱼同属“鳞族”)、凤当图腾,象征肉食的渴望。商代的伊尹就总结出鱼、兽有腥、膻、臊三种恶气,而鸟类(包括鸡)却唯有美味,鸡肋没肉还舍不得扔。
参考资料《饮食之道中国饮食文化理路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