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是李安在90年代的作品,也是其“父亲三部曲”的第三部曲。
影片中的中国菜实在是如画一般美丽。砧板的声音、蒸笼上的蒸汽、喷着火的炒菜锅这一切实在是让观众赏心悦目。饭店的厨师长老温劝老朱将那些国宝级的料理秘诀写下来,并且作为有名的大厨师,应该再干几年,老朱却回答他:“不干啦。中国各地料理流入台湾已经过了四十年了,都混杂在一一起,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是的,老朱是从中国大陆来的“外省人”。年共产党统中国大陆前后,数百万人和国民党政权一起逃到了台湾。在台湾,一般将年之前来台湾的称为“本省人”,年以后来台的汉人则被称为“外省人”。在现代台湾的两千一百万人口中,“外省人”有二百八十万,也依然沿用这样的叫法。
老朱工作的饭店,是耸立在台北市圆山高台上的中国宫殿式建筑圆山大饭店,这是曾经由宋美龄经营的台湾最高级的饭店。二女儿家倩所工作的航空公司也是国民党直系的公司。银幕上的对话当然是普通话,其实“外省人”用闽南语进行日常会话,已经是很平常的了。二女儿在购买高级公寓的时候,邻居的男子告诉她,这座公寓是违章建筑,已经停止建造,业者已经连夜逃跑,那个男子说的是闽南语。对老朱暗送秋波的梁老太,说的是带有强烈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梁老太出身湖南,在流亡之前居住在上海。
就像这样,《饮食男女》通过恋爱和饮食,描写了从大陆来到台湾的“外省人”。如今,第一代陆续进入老境,他们的子女也迎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背井离乡四十余年,老朱在台北出生的女儿们也都长大成人。他拒绝了厨师长职务,在家庭中也停止了星期日晚餐。再婚后,他搬到新公寓中,开始步入了第二次人生。他能够和最爱的中国厨艺和女儿们淡淡地告别,可以说是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和平台湾才有的事情吧。
从这部电影里看到中国人的饮食仪式和家庭关系,以及因受西方文化冲击而产生的焦虑,除了开头4分钟精彩的做菜镜头之外,到处是意味深长的表述。开篇4分钟就是一个星期天下午老朱在做菜,它几乎是整部电影最热闹最好看的镜头,不仅增强了影片的可欣赏性,也体现了中华饮食文化的独特魅力。
据说李安尚未拍成电影时在家掌厨5年,影片中的食物和厨艺自然也有他自身对饮食文化的独特感悟。而中国人家中的饭桌,从来就不是简单的食物,里面有权力,有爱,有通透却隐忍的人生。
导演李安出生于年,也算是台湾的第二代“外省人”。他从台湾艺术大学毕业后,于年赴美国学习电影制作,李安在电影《推手》中崭露头角,他所执导的《卧虎藏龙》也是武侠电影中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