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到清,分餐制是最主要的饮食方式:
商朝,考古工作者从殷墟出土的大量陶鬲(li),一种类似于今天碗的陶制餐具,三足陶罐碎片中发现,鬲的容量大约只够一人一餐之用,它是用于煮粥的器皿。因此可以推想出那时人们进食是一人一鬲的分餐制。
周秦时代,人们铺席于地,上放置桌案,天子五重席,大夫二重席,“铺陈曰筵,籍之曰席”,《诗经》曾说:“肆筵设席”,便有了筵席,严格地讲,古代的筵席是分餐制的。
到了汉朝,这种分餐的方式更明确了,皇帝坐在前面的台阶上,皇后坐在一侧,大臣坐在两侧,都是一人一桌。考古发掘出的汉朝壁画,汉墓的画像砖也提供了明确的佐证:那时候人们席地而坐,一人一案。
著名的鸿门宴就是分餐制,在宴会上,项王、项伯坐向东,范增南向坐,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这5人一人一案。
《韩熙载夜宴图》为五代顾闳中所绘,现存的是宋代的临本,这幅画卷中每人面前都有一套餐具和一份馔品,互不混杂,界限分明,可见从隋唐五代到宋代均是分餐制。
明朝则是将养生和分餐发挥到极致的朝代。明朝九轮大宴,是将礼、宴、器、乐等完全融合的宫廷高级分餐宴席。
到了清代分餐制被正式同化,一种延续至今的合餐“传统”便逐渐形成,并流传了下来。
分餐制造就了中国饮食美学最高境界-美食美器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阴阳五行哲学思想、儒家伦理道德观念、中医营养摄生学说,还有文化艺术成就、饮食审美风尚、民族性格特征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创造出的博大精深的中国饮食文化。其中,文学艺术与人生境界的关系,造就了独有的风味多样、四季有别、注重情趣、食医结合的饮食人文特色。
中国饮食文化的艺术倾向,最高层次的就是“美食美器”,主要表现在美器、夸名、佳境三个方面。
袁枚在《随园食单》云“美食不如美器”,是说食美器也美,美食要配美器,求美上加美的效果。中国古代食具之美,主要包括陶器、瓷器、铜器、金银器、玉器、漆器、玻璃器几个大的类别。美器之美还不仅限于器物本身的质、形、饰,而且表现在它的组合之美,它与菜肴的匹配之美。
周代的列鼎,汉代的套杯,孔府的满汉全席银餐具,都体现一种组合美。美器与美食的谐和,是饮食美学的最高境界。杜甫《丽人行》中“紫驼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盘行素鳞;犀筯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的诗句,同时吟咏了美食美器,烘托出食美器美的高雅境界。
在中国人的餐桌上,没有无名的菜肴。一个美妙的菜肴命名,既是菜品生动的表达,也是菜肴整体的一个组成部分。菜名给人也有美的享受,产生通感,发挥出菜肴的色、形、味所发挥不出的作用。
从盛装的器具到饮酒的器具,从取食具到放置几案的餐具茶具,由于分餐制的盛行,几乎应有尽有,并且不断地更新迭代。同时,美食美器的搭配组合也在不断完善,并更多地融入艺术元素,一般来说,现代美术所提出的色彩理论,比如有彩色和无彩色,三原色、间色和复色,反差色、同色系等,在中国的美食美器搭配组合中早已成熟体现。甚至包括空间、纹样、结构的巧妙运用、相得益彰,也都淋漓尽致地得以表现。中国菜品种繁多,形态各异,食器的形状也是千姿百态。可以说,在中国,有什么样的肴馔,就有什么样的食器相配,秀色可餐、食色性也,都是古人在美食美器上的造诣。
来看一下古代最著名的四大宴席:
文会宴
这个著名的文人宴会现在已经很少见了,著名的传说有:公元年4月22日(晋永和九年三月初三日),时任会稽内史的王羲之与友人谢安、孙绰等四十一人在会稽山阴的兰亭雅集,曲水流觞,饮酒赋诗。王羲之将这些诗赋辑成一集,并作序一篇,这篇序文就是著名的《兰亭集序》。
北宋文学家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记述的也是他任滁州太守时约朋友在琅琊山亭饮宴的欢乐情景。欧阳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于心而寓之酒也”就是对文会宴最好的写照。
这种宴会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分餐,美食美器,能诗会画。
烧尾宴
烧尾宴,是专指士子登科或官位升迁而举行的宴会,盛行于唐代,是中国欢庆宴的典型代表。
这种宴会的条件是:分餐,美食美器,能歌善舞。
孔府宴
这是孔府的专属宴,孔府既举办过各种民间家宴,又宴迎过皇帝、钦差大臣,各种宴席无所不包,集中国宴席之大成。孔子认为“礼”是社会的最高规范,宴饮是“礼”的基本表现形式之一。孔府宴礼节周全,程式严谨,是古代宴席的典范。
这种宴会的条件是:分餐,美食美器,熟知礼教。
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是满汉两族风味肴馔兼用的盛大宴席。清初满人入主中原,满汉两族开始融合,皇宫食肆出现满汉并用的局面。满汉全席是清代满室贵族、官府才能并举的宴席,一般民间少见。规模盛大高贵,程式复杂,满汉食珍,南北风味兼有,菜肴达多种,有中国古代宴席之最的美誉。
也许满汉全席,菜肴过于丰富,除了美食美器外,也开始了聚餐制,使分餐制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最后,多讲几句,疫情后时代,分餐重新被提上日程,无论从历史、美学角度,还是健康卫生角度,分餐制的确是值得提倡的,只是长期习惯了外卖和聚餐制,一下子很难全部改为分餐制,分餐制也需要慢慢培养,因为上面讲了这么多,实际上分餐制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已经是人文美学的集大成者,要重回分餐制,重新学会美食美器的享受,还要从传统美学开始学习,并结合现代生活方式,逐步地推动,逐步地形成符合现代生活又传承古人饮食美学的独到生活习惯。也许,是先回头,再展望一下未来,来讲究一下当今的美食美器分餐制饮食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