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文化

首页 » 常识 » 预防 » 日本在中国战区的投降签字典礼,为何定在9
TUhjnbcbe - 2023/7/2 21:56:00
北京中医医院痤疮 https://m-mip.39.net/fk/mip_9084534.html

(作者张小英)

77年前的今天,年的9月9日9时,三九良辰,曾饱受战争之苦的南京城,彩旗招展。侵华日*总司令冈村宁次在中央陆**官学校大礼堂内,签署投降书。至此,抗日战争终得胜利。

这场签字仪式,只有短短二十分钟。而关于日本的投降书,以及中国战区受降的各项具体事宜,在十几天前就于湖南芷江完成。

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8月21日,日本降使今井武夫垂头丧气地赴湖南芷江乞降,交出了侵华日*兵力部署图,接受了载有命令日*投降详细规定的《中字第一号备忘录》。

芷江受降,雪洗了百年民族耻辱,近代中国首次以战胜国姿态受降。芷江,这座湘西边陲小城,也由此成为中国战区第一个受降地,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写下光辉一页。

芷江受降典礼现场

更改受降地

 

在江西上饶玉山县东五里洋村的一片农田中,有一段不到百米的机场跑道,周围杂草丛生,到处都是砂石。

如果没有人指引,鲜有人知道,这里曾是一处*用机场。当地的老人还记得,始建于年的玉山机场,在抗日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76年前的一天,这里接到一项紧急任务。

年8月15日,日本*府宣布无条件投降。蒋介石致电侵华日*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要求“即通令所属日*停止一切*事行动;并派代表至玉山接受中国陆*总司令何应钦之命令。”

国民*府对受降事宜高度重视,急电江西玉山县*府:火速准备,整修机场。

曾参与玉山机场跑道修补工程筹备工作的胡光虹,在《玉山飞机场》一文中回忆道:“玉山县府派了数千名民工,拉去大滚筒,花了三天三夜时间,将破损的地方,全部修复。并搭了一座礼堂式的台子,做了一套接受日*投降代表用的立筒式洗澡盆和座椅等。”

万万没想到,筹备工作刚刚告成,国民*府突然又来电告知,受降地改在了湖南芷江机场。

8月17日下午,蒋介石收到冈村宁次同意派员前往玉山的复电。当天,蒋介石又急忙致电冈村宁次,“玉山机场目前不能使用,改为湖南芷江机场,何时起飞,另行通知。”

为何在紧张筹备之际,不到三天的时间里,蒋介石急匆匆更改受降地?很显然,“玉山机场目前不能使用”,只不过是一句托辞。

当时,针对把玉山机场作为受降地,国民*一些高层人士提出了异议。

由于玉山处于敌占领区,大部分日*还不服输,负隅顽抗。冈村宁次在广播中听到《终战诏书》后,还向日本大本营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去电请示,称日本驻中国派遣*有百万余众,且连战连胜,何以言降?直到8月17日,他给蒋介石复电时,仍在叫嚣:“必要时应行使武力自卫”。

如此一来,在玉山机场进行受降,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且不利于在心理上给日*投降代表造成压力。此外,玉山机场远离后方,通讯、交通都较为不便,不利于部队机动。

因此,国民*一些高层人士均认为,玉山机场不利于受降顺利进行,有必要更改受降地点。但将其改为何处,仍莫衷一是。

中国陆*总司令部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参谋长冷欣等人,建议把受降地点放在江西上饶;盟*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建议把陆*总部从昆明推进到湖南芷江,在芷江进行受降。

几经商讨后,蒋介石采纳了魏德迈的建议,将受降地由江西玉山改为湖南芷江。

芷江机场

 

芷江,湘西群山深处的一座小城,地处云贵高原东缘和雪峰山脉西脉之间。水河自西向东蜿蜒芷江全境,至黔城汇入沅江,这里自西汉建郡以来,素有“滇黔门户、全楚咽喉”之称,是通往西南诸省的边陲要冲。

年,*事家蒋百里曾预言中国的抗日战争必须是持久战,他在御日国防建设中极力主张“中日全面战争爆发后,中国战时大本营宜设在湘西芷江、洪江一带,这地区有森林、矿产,又有沅江流贯其间,是天然的防守地带。”

同年,蒋介石电谕时任湖南省*府主席何键:“为将来绥靖川湘黔三省边境计,令在芷江修建飞机场。”但由于当时技术力量薄弱,机场的勘察工作一度搁置。直到年10月,芷江县*府抽调两千余名民工,在县城东门外约1公里处,以原教场为基础,建成一个米见方的飞机场。

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烽火四起,全面抗战由此开始。芷江作为通往西南诸省的必经之地,捍卫大西南后方的*事地位尤显重要。

时任中国航空委员会顾问陈纳德建议蒋介石,在湘西芷江设防,加速扩修*用机场。于是,蒋介石紧急电令湖南省*府:“将芷江机场由现在的米见方,扩修为米见方的大型*用机场。”

战事趋紧,时间紧迫。而芷江机场的扩修,工程浩大,包括修建跑道、停机坪、排水道及隐蔽弹药库等。在没有机械设备的情况下,当时一切工作全靠人背肩扛,难度可想而知!

为争取早日建成机场,湖南省*府只好采用人海战术。麻阳、晃县、靖县等芷江周边11个县,近两万名精干劳力相继汇集芷江,迅速投入到机场建设中。

年10月至年10月,1.9万民工投入到芷江机场的建设中。

“清早,大家吃了早饭,扛着自己的锄头,挑着自带的畚箕,像蚂蚁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工地。”于年参与机场修建的申正德回忆,“工地早就分派好了工,大家随着工头指定的地盘动手。开头大家合着挖,劲头很足,有说有笑。”

压路机是修机场最重要的设备,但在当时,中国没有这样的器械,劳工们因陋就简,用5吨多重的大石碾取而代之。指挥人员挥着小红旗,一声哨下,数百名劳工齐力拉着巨碾,来来回回反复碾轧。

“飞机的跑道,都是靠人拉着石碾轧出来的。”曾在芷江机场总站无线电台当通讯兵的刘道民,对这一幕仍历历在目,那时,他天天在街上看到大人们去修机场。

修建芷江机场使用的巨型石碾

男人们挥舞银锄,将一块块顽石砸碎,妇女儿童再用铁锤将其一锤锤敲碎后运到机场。脚步声、吆喝声、铁锤与顽石的碰撞声,夜以继日在芷江上空回响。不到十个月的时间,芷江机场扩修工程,终于在年10月底前竣工。

亲自设计并指导芷江机场建设的陈纳德,对此颇为感动。他在回忆录中称:“中国人用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平山整地,开出了一个有5千英尺跑道的机场,以安置那些还在洛杉矶巴夫洛工厂制造的飞机。”陈纳德感慨:“我们在华的百余个机场,都是千千万万中国男人、女人和小孩流着血汗,辛苦地徒手筑成的。”

然而,对任劳任怨的中国人来说,内心只有一个期许:机场建成后,能扭转战局,早日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

湘西会战伏笔

从年开始,芷江机场经历多次加固扩修,成为仅次于昆明空*基地的“盟*第二大*用机场”。年初,大批中美空*进驻芷江机场。中美空*的鲨鱼式、野马式战斗机等,先后汇聚于此,最多时达三四百架。

美国“飞虎队”的陈纳德将*,将驻芷空*的作战区域划定为“以华中特别是*河以南、平汉铁路以西地区”,旨在夺取华中地区制空权、空战歼敌。此外,驻芷空*还担负对日*粤汉、湘桂等铁路、公路运输线及长江、湘江、洞庭湖等水路运输线的轰炸和封锁,切断日*后方补给、阻滞其南下西进,支援中国地面部队作战。

从那时起,战斗机、轰炸机频频从芷江机场起飞,不断轰炸日*在华的*营、机场、码头及后勤运输线等,使日本交通运输陷入瘫痪状态。

中美空*联队第五大队部分人员在芷江。

芷江机场成了日*的心腹大患。为了挽回颓势,日*也对其狂轰滥炸。曾在航空第二修理厂当民工的杨序成,在《抢修机场跑道》中回忆:“日本飞机轰炸芷江机场,炸弹多半扔在跑道上,投下一枚炸弹就是一个大坑。敌机飞走后,我们就拼命挑土填坑,填好坑,夯紧,很快就能让飞机在跑道上行驶。”

彼时,日*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失利,从日本本土到东南亚的海上交通线也被切断。由马来西亚、泰国、越南经过中国至朝鲜釜山的大陆交通线,成为日*坚持东亚大陆作战的唯一生命线。但由于中国*队还控制着中国的河南、江西、湖南、广西等地,这条大陆交通线并没有贯通。

日*已如强弩之末。为打通大陆交通线,覆灭中国空*基地,年4月,日本下达“一号作战命令”,调集50万兵力,发动豫湘桂战役。激战之下,长沙、衡阳相继被日寇占领,柳州、桂林先后失守。

中美空*在华中华南的几处重要机场均遭日*破坏,芷江机场成了当时唯一的前线机场。对日*来说,摧毁芷江机场,已势在必行。

年1月29日,日本决定发动“湘西会战”,摧毁中美空*的战略基地,并一举占领湘西,威逼重庆。日*第20*团司令官坂西一郎,从湘东、湘南及桂北共调集约8万兵力,分北、中、南三路,向湘西进*。

芷江危在旦夕。蒋介石在重庆召开紧急*事会议,任命中国陆*总司令何应钦为总指挥,下令死守芷江机场。何应钦深知,这一役事关全局。

何应钦指挥第四方面*王耀武部、第三方面*汤恩伯等部参战。为确保万无一失,廖耀湘的新编“王牌”第六*作为总预备队,连同轻型坦克、无后坐力炮,被C-46型运输机从昆明运到芷江。这种大规模的立体*力补充方式,在当时尚属首次。

4月9日,湘西会战拉开序幕。中国*队集结20多个师、总兵力近20万人,利用南北横亘、蜿蜒七百多里的“雪峰天险”,节节抗击,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展开“芷江保卫战”。

驻芷空*的飞机则倾力出击,对湘西雪峰山战役区日*阵地,进行连续地毯式轰炸。据统计,会战中,中美空*共出动战机架次,投弹多万磅,发射机枪弹80多万发,重创日*,迫使其溃退。

年4月,芷江保卫战中,中美两国*事人员在研究部署会战。

雪峰山东麓洞口县江口镇青岩村村民肖岩生是这场战争的亲历者。他犹记得:“我在山上看到,中美空*的飞机一批接着一批地飞到江口、青岩一带轰炸日本侵略者。日*没有任何防空武器,被炸得哇哇直叫,山上到处都是被炸得血肉横飞的日*尸体。5月8日下午以后,日*像潮水一样溃败了。”

激战两个月后,日*以彻底溃败而告终。中国*队凭借正确的战略战术与*力装备的优势,奋勇杀敌,共击毙日*人,伤人。

美国《纽约时报》对此发表评论说:芷江会战胜利佳音,可视为对日战争转折之暗示。

此言得之矣。湘西会战击溃了日*主力,不仅挫败其占领芷江机场的阴谋,还提高了中国*队“反攻之士气”。芷江,成了日*丧师折兵之地。

仅仅两个月后,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就传到中华大地、传到芷江。

受降大院

年8月10日,蒋介石电令中国陆*总司令部参谋长萧毅肃来南京开会,商讨总反攻事宜。会议尚未结束,日本即将投降的消息突然传来,所有人喜出望外。

一开完会,萧毅肃急匆匆赶回重庆家中。他的儿子萧慧麟、萧民元,看到一年都不回来一次的父亲格外惊喜,在《我父亲主持芷江受降》中回顾:“那天我爸爸好高兴,他一进门说日本投降了,当时我家住在重庆市凯旋路,我妈妈高兴地说——这条路真是凯旋路!”

喜讯很快传开。翌日《中央日报》报道了重庆百万市民兴奋的不眠之夜:“街上是一片狂欢的人海。每个人对每个人,每群人对每群人,都打着招呼‘啊!啊!’,互相道贺。大家的感情在泛滥!升华!熟朋友碰面了破例地张臂拥抱,起码也亲密地互相拍拍肩;‘要回家了’!”

胜利的消息突如其来,国民*府欣喜的同时,也有些措手不及。彼时,大量侵华日*仍占据着华北、华东等地的主要城市,接收失地和举行受降仪式,成为当务之急。

时任中国派遣*第四方面*中将参谋长邱维达、中国陆*总部第四处处长刘措宜在《国民*受降片段回忆》中提到:“日本投降这件事对国民*来说,事出突然,陆*总部毫无准备。会上只决定由何应钦先率领参谋长萧毅肃、副参谋长冷欣、第四处处长刘措宜、炮兵指挥官彭孟缉等到芷江与第四方面*参谋长邱维达协同进行筹备工作,并电冈村宁次派代表到芷江接受指示。”

年8月18日,蒋介石致电冈村宁次,告降使8月21日来芷江,规定人数、标志盟机护航、须带表册、联络呼号等共七项应遵守事项。

当天,中国陆*总部副参谋长冷欣、蔡文治等赶赴芷江。他们从第四方面*和新六*中抽调了一批精干人马,组成“日本投降签字典礼筹备处”,安排受降所需的人员分工、场地安排、交通车辆、治安维持等工作。

紧接着,蒋介石在重庆紧急召集行*院顾问团及中央各部代表开会,讨论和宣示芷江受降有关事宜,确定受降代表团人员。同时,*委会决定在芷江设立陆*前进总指挥部。

由于日本降使今井武夫的职衔是副参谋长少将,何应钦安排萧毅肃直接出面会谈。考虑到两*代表*阶的大体对等,何应钦指派新六**治部主任陈应庄少将、中国陆*总部参谋陈昭凯上校改佩少校*衔,负责对日*投降专使的警戒和接待工作。

各项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为确保典礼筹备安全,筹备处用红、粉红、*三种颜色的布料,印制了“日本投降签字典礼出入证”。出入证严格按照规定,发给有资格参加典礼的代表、中外记者和办事人员等。此外,凡涉及受降典礼的信笺、请柬、毛笔等,都写有“日本投降签字典礼”的字样。

原国民*第四方面*司令部副官王志廉、王甸明就是用刻有“日本投降签字典礼”字样的毛笔,缮写何应钦下达给冈村宁次的中字第一号备忘录。王志廉后来回忆:“我们在餐厅中秉烛夜书,迄至深夜12时许始告完成,虽称辛劳,然精神振奋,毫无倦意。”

受降会场设在芷江城外七里的七里桥。这里有中美空*基地的营房和几间招待所。由于时间有限,中美空*第一招待所的三栋西式平房,被临时改为“受降大院”。

“受降大院”本不宽敞,参加受降典礼的人源源不断,就变得越来越拥挤。原定一个人的房间,也只好安排三四个人合住。当时,一到开饭时间,上百桌挤得满满当当。负责招待庶务的第四方面*副官处的赵汝汉处长,累得直呼:“不得了!不得了!”

举办受降典礼,需要大量会务物品。当时招待所里的桌椅板凳不够用,负责会务的第四方面*副官主任李铮,为此急得火烧眉毛。

李铮带着办事员跑遍芷江城每个角落,到处搜集购买会场用的桌椅板凳,但搜集到的桌椅参差不齐,临时赶制又来不及。正在李铮发愁之际,第四方面*驻安江的一位团长告诉他,安江县*府和湖南在安江一、二纱厂有一批好家具。随后,李铮匆忙开着几部大车,把县*府和纱厂里好一点的桌椅沙发都搬到了芷江。

忙了三天三夜,筹备处终于在受降典礼前一天,一切准备就绪。

年8月20日,何应钦及其随员、顾问等60余人,由重庆乘4架绿色运输机飞抵芷江。各方面*司令、全国各地的记者,也都在这一天纷纷赶到芷江。

当晚,何应钦组织召开了几个会议,安排受降典礼的程序、手续、注意事项等。萧毅肃的儿子萧慧麟回忆说,“由于近代中国从没有接受别国投降的先例,也没有日本向他国投降的先例可供参考,受降前的晚上,中方特意把德国投降的影像资料放映了很多遍。但除了尊重对手私人人格这点可取之外,没有其他可供参考的地方。”

会议商定,对日本来的降使代表接待要合理,但要冷淡。降使代表的起居饮食,不但要规定时间,而且应以号音为准,严肃庄重,方不失战胜国风度。同时,所有标语、便条均应印有“V”字,表示胜利。

胜利荣光

年8月21日,芷江城在一片欢喜中醒来。

时任重庆《大公报》记者的顾建平,在《芷江观光》一文中写道:“濒依水的芷江,热闹繁荣,据说为空前未有。县城门口有一红色对联,写着‘庆五千年未有之胜利’‘开亿万世永久之和平’,字大如斗。商店酒家结彩,户户升旗,噼噼啪啪的鞭炮,还没有放得尽兴。我们在街上巡视一周,除了看到拥塞的各型汽车以外,便是红红绿绿的联语,其中很多采用‘日本投降了,天下太平矣’两句简单明了的现成白话。”

这一天,芷江城的男女老少,迎着晨曦,纷纷从不同方向涌入城东的机场。人们脸上笑意盈盈,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有人高兴地说:“这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壮举,一个强大的国家因战败了而向我们投降,对这种盛会,哪肯放过机会,谁不想见识一下。”

很快,芷江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四周人头攒动。人们站在白石灰划出的警戒圈外,翘首以待。警戒圈内,百余架飞机、数百辆吉普车等,整齐停放在机场跑道上,到处是岗哨。

年8月21日,日本降使乘坐插有白旗的吉普车离开机场,前往指定住所。

上午11时许,机尾系着红布条标志的日本降机,在3架“野马”式战斗机的偕行下,缓缓降落芷江机场。一瞬间,数千名中美官兵、记者蜂拥而上,警戒圈外的人们也开始骚动。 

当时参与采访的记者李英写道:“我们赶到飞机场,只见人山人海,万头攒动,好容易才挤进采访棚,刚坐下不到十分钟,就听见隆隆的机声由远而近,今井武夫乘坐的飞机出现在芷江的上空,绕场三周,一则表示对中国*民致意,一则向地面请示:是否准许他们降落。临场指挥官命令侍从从地面发出准许降落的信号,日机才徐徐降落在芷江机场上。”

日机降落前,今井武夫从空中俯瞰芷江机场。他忽然明白日*在此丧师折兵的原因,“从飞机上方俯视芷江机场,只有一条单方向的跑道,并未很好地加以铺装,但是分散隐蔽在各处的飞机却有数百架之多……与日本空*简陋的现状相比较,不得不惊叹敌方空*实力之雄厚。”

但为了顾全日本人最后的体面,今井武夫赴芷江受降,乘坐的是冈村宁次型号为“MC”的专机。抗日战争期间,它一度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彼时,已漆皮脱落,布满弹痕。就连今井武夫自己也觉得,“越看越觉得寒酸,实在也是万不得已。”

舱门缓缓打开,今井武夫一身戎装,佩*刀,低头从飞机中走出来,询问是否可以下机。陈应庄应允后,上前检查机组人员的名单。几名宪兵,同时上前检查机组人员所携带的五只皮箱。

随后,陈应庄引导今井武夫及其随员等八人,分别乘坐四辆插有白旗的吉普车,绕机场一周后,驶向水河畔的七里桥会场。

这一幕,让在场的群众兴奋不已。有人举起相机拍照,有人扯下日本降机机尾的红布当做纪念,还有人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严惩日本战犯”的口号阻挡车队前行。

今井武夫、桥岛芳雄、前川国雄等一行人,坐在吉普车上,面带戚容,情绪颇为紧张。他们犹如过街示众的囚犯,徐徐穿过人海。

从卢沟桥事变到策划成立汪伪*府,今井武夫作为日本侵华期间的高级*事特务,曾在这片土地上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铐着双手来乞降”。他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战败的我们,犹如一堵黑暗的墙壁隔断了前途,绝望的孤寂感和不安的心情是不能消除净尽的。”

联想到日*曾对新加坡的英*和菲律宾的美*降使,“强迫他们只准说‘是’或者‘不是’”,今井武夫忧心忡忡。这一天,他已做好蒙受战败屈辱的准备,“在某种场合,会有生命危险也是迫不得已的。”

最后的较量

芷江受降,举世瞩目。这一天,芷江城处处张灯结彩,受降会场也经过精心布置。

会场正门,左右各立一座松柏枝扎起的牌楼。左牌楼入口处缀“公理”两字,中间为象征胜利的“V”字,上面扎有“和平之神”;右牌楼亦然,入口处缀“正义”两字。会场门前的空旷地,高竖中、苏、美、英四国国旗。

进入会场,一栋黑色结构的木平房内,以木栅为界分东西两区,东区墙上挂有孙中山画像。画像前置有几张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当时参与报道的《宁远日报》记者易君左形容说,这些桌子看起来“好像是法官的案台”。而在西区则只有一张长桌,是预留的记者席,墙上悬挂着一口大钟。

受降会议开始之前,在场的*要、士兵、中外记者都处于兴奋不已的状态。据易君左描述,房间一端,“喜气洋洋的中美*官互相道贺,而最突出的是主持会议的中国陆*总部参谋长萧毅肃将*和美国代表巴特勒将*响亮的笑声。”另一端的记者席,几乎被外国记者带来的打字机霸占,打字机的声响甚至盖过了人们的喧哗与嘈杂。

《中国晨报》记者严怪愚当年曾是湖南报界在现场的记者之一,他注意到汤恩伯、张发奎、卢汉、王耀武、杜聿明、吴奇伟、廖耀湘、郑洞国、张雪中等国民*高级将领,都列席了这次会议。但由于会场面积有限,数十名中外记者,不得已被挤在了走廊和会场外面旁观。

15时20分,今井武夫等四名日本降使脱帽步入会场。他们走到空位处,在众目睽睽下,向面对坐在主席位置的中国陆*总部参谋长萧毅肃、副参谋长冷欣、中国战区美*参谋长巴特勒准将和翻译官王武上校,深深鞠了一躬。萧毅肃等未回礼,只说了一句:“请坐!”

今井武夫就坐后,没有解下腰间的*刀。在会谈开始前,他就恳请中方:日本人素视*刀如生命,取下*刀,就等于坏了性命。于是,萧毅肃特许今井武夫保留*刀,他对此感激不尽。

会谈伊始,萧毅肃先是介绍了自己左右两边的中国代表及美国方面代表,接着用命令的口气说:“我受何应钦总司令的委托接见你们,请你们说明身份,交出身份证明书!”

日英文相继译毕后,今井武夫介绍了自己和随员,低声报告说:“我受日本驻华派遣*总司令冈村宁次派遣前来晋谒中国战区负责人。我的任务就是在停战协定签订前与贵官联络,没有权力决定、也没有权力在任何文件上签字。”

今井武夫只言“停战”不言“投降”的表述,引起中方代表的不满。萧毅肃怒斥道:“日本天皇已下诏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命令日*停止战斗,交出武器。贵官是冈村宁次将*派出的投降代表,前来接受中国战区关于侵华日*投降的命令。你在口头报告中用‘停战’代替‘投降’一词,殊为不妥,特予以纠正。”

因此,今井武夫一面唯唯称是,一面在呈交相关文件时又不甘示弱。早在三天前,中方就已电令冈村宁次,命其把中国大陆(除东北三省)、中国台湾和越南北纬16度以北地区所有日本*队的指挥系统、兵力分布、机场、舰艇、弹药库、布雷区的位置和现状之表册图籍全部呈交。

在芷江受降仪式上,日方献交侵华日*兵力部署图。

但今井武夫表示,只带了日*在中国战区的兵力部署图,并无表册,而该图上并没有中国台湾和越南的兵力部署情况,理由是驻扎在这两个区域的日*不属冈村宁次管辖。

与此同时,日本翻译木村辰男只译到此地就停止了。中国方面的日文译员立刻站起来说:“今井少将的话还有两句没有译出来,‘东三省、越南和台湾的大概情形是可以知道的’。”

在不断的较量中,会谈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负责现场拍摄的美国摄像师捕捉到一个细节:日*中佐参谋桥岛芳雄坐下之后,如坐针毡,一直紧张得不停擦汗。而在一旁的今井武夫,头上也直冒汗珠。

日本降使之一桥岛芳雄,落座后不停擦汗。

17时许,中美代表用中、日、英三种语言,宣布了要求今井武夫转交冈村宁次的《中字第一号备忘录》。这份备忘录中规定,在中国战区内的日本陆海空三*应接受命令,向中方指定之受降主官全部投降。

今井武夫接过备忘录,要求对内容有所说明,却被萧毅肃“可以不必”四个字挡了回去。萧毅肃令其转告冈村宁次,中方将派冷欣到南京设立指挥所,以便让日*投降事项顺利进行;中方将在最短时间里空运部队到南京、上海、北平等地,希望日方配合做好准备。受降会谈由此结束。

日本降使今井武夫在《受取证》上盖章。

直至此刻,今井武夫才意识到,日本战败投降的事实已不可逆转。但令他感激的是,“各参谋无不表示对日方深切的谅解,始终以武士道的态度相待,与其说是对待敌国败将,不如说好像是对待朋友一样。尤其是钮先铭少将,他的言行甚至可看出要警惕不致使败*使节负辱自杀。”

签字地点改南京

原本定在芷江的受降签字仪式,突然发生变化,签字地点改为南京。

与今井武夫会谈结束后,何应钦接到魏德迈来电。魏德迈表示,受降签字是举世瞩目的大事,签字地点不宜放在芷江,应改为南京。

对于这一建议,何应钦并不苟同。他认为,南京当时还在日*控制之下,受降签字在南京有诸多不便,仍在芷江为妥。

8月21日,何应钦电请蒋介石:“渝委员长蒋:倾据麦克鲁将*电称:奉魏德迈将*电略称:冈村宁次签字地点宜在南京,但日前在渝决定在芷江,并已准备一切,询职对此项改变意见如何等情。职意以为钧座若指定必须在南京受降,职当遵命前往,惟在未签字前,我新六*尚不能开始空运,若职个人前往,在敌势力之下,诸事进行必感困难,经研究结果,似以仍在芷江较为妥当。如何。乞点示遵。职何应钦。”

次日,蒋介石从重庆给何应钦发来急电:“可与日代表在芷江会商各款,签字地点决改在南京。中正。”

受降签字改在南京,诸多难题接踵而来。在中国*队尚未确实控制的城市,若只在形式上举行受降仪式,实质上没有*队去占领它,那么日*的武装由何人去解除?受降之后,南京如何去接管与保卫?

权衡利弊后,萧毅肃对此提议:“应等我们的武力能确实控制南京后,在该地举行‘中国战区受降签字典礼’,并立即在该地区解除日*武装。各种接收工作也才能在国*的武装协助下一并进行。否则,将失去保证。”

这一提议,很快得到了蒋介石的认可。蒋介石遂核准将受降签字典礼改在南京举行,致电何应钦:“芷江何总司令勋鉴:一、美*总部接麦克阿瑟将*来电谓:日*府正式投降,于8月31日始能签字。中国战区接受冈村宁次之正式投降,须待东京总投降签字,及大*空运南京、上海已开始后,始可在南京签字。预计受降日期,约在9月4日或5日。”

8月23日上午,何应钦会晤今井武夫,面告日本投降正式签字地点定于南京。当天下午,今井武夫一行,从芷江飞往南京。

随后,何应钦一边在芷江处理受降后续事宜,一边筹备南京的签字仪式。但要空运部队到南京、上海、北平等地,短短几天的时间绝不够用。于是,他电请蒋介石:

“前奉钧座电令,指示日*投降地点在南京,日期约在九月二日或五日,并须在空运*队大量达到后举行,新六*及九十四*空运,预定九月一日开始等因。查全*已于三十日准备完妥,但截止本冬日,空*尚未开始。因以上原因,签字日期,拟请确定为九月九日,可否?乞核示,并请钧座转饬第六*及九十四*之空运,从速开始,*有在京沪略事部署之余裕时间。”

征得蒋介石同意后,何应钦因此有了宽裕的时间调兵遣将。他在芷江部署了中国战区受降的全部事宜,直到9月8日上午9时,才从芷江飞临南京。

9月9日9时,三九良辰,“中国战区日本投降签字典礼”在南京原中央*官学校大礼堂举行,宣告日本*国主义在中国的彻底失败。

受降纪念坊

受降一日落芷江。作为中国战区第一个受降地,芷江不仅见证近代中国首次以战胜国姿态受降,也因此而名扬于外。

受降结束后,芷江各界召开祝捷大会。何应钦在大会上发表演说:“芷江这一个僻处山丛的小城,因8月21日日*降使速来洽降,忽已闻名世界,在历史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光荣一页。”

为纪念这一光荣时刻,年,湖南省*府派设计委员陈誉膺和芷江县县长杨化育,拟定《芷江受降城设计草案》。受降城草案包括建受降纪念馆、抗战纪念馆、抗战胜利纪念碑等,意义深远,“既纪战功,长国民志气,又以教育后代,永志不忘。”

但建设受降城工程浩大,需要大量经费。当时,国民*府仅拨下万法币经费,不过杯水车薪。县长杨化育立下誓言:“即使扒城挖砖也要建一座凯旋门”,以此祭奠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英烈。

克服种种困难后,年2月,受降纪念坊终于在水河畔的七里桥建成。纪念坊四柱三拱,通高8.5米,上砌砖柱,水泥表面,刻着国民***要员的题词题额。

远远看上去,受降纪念坊如同一个大写的“血”字,象征中国人民十四年抗战,多万同胞为此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胜利与和平。文革期间,受降纪念坊被红卫兵当作“四旧”销毁。

年,日本历史教科书将“侵略中国”的记述改为“进入中国”;时任首相的福田赳夫以“内阁总理大臣”名义,前往靖国神社祭祀和参拜……日本的种种行为,激起了中国人民的怒火。

邓小平对此指示:“日本修侵略之碑,我们就要修反侵略之碑”。湖南省文化厅文物处根据这一指示,决定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之前,复修芷江受降纪念坊。

关于复修计划,芷江县*府提出“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状的原则,尊重历史,顾全祖国统一大局,‘受降纪念坊’恢复原状,保留原规模、原题词题名,但在质量上要比原来坚固,争取修好一点。”

“争取修好一点”并非易事。原芷江县文物管理所所长江柏永参加了这次复修工程,据他描述,纪念坊题词题名原水泥塑字改用石板,采用旧志称为“紫袍玉带”的明山石。采石地点,在距城12公里的明山山腰,需人工抬运4公里才能装车。好在当地有技艺娴熟的工人,困难虽多,但都克服了。

芷江百姓对复修受降纪念坊,也念念不忘。有人提供线索,此前拆毁的一块大碑,被抬去修抽水机台了。工作人员赶到抽水机台,看到一块石碑斜斜地铺在水圳边上。抬出来才发现,是嵌在受降纪念坊背面上端正中的《芷江受降纪念坊记》碑刻,立即便请人抬回工地;还有人在当地发现了纪念坊“彪炳千秋”的落成碑,主动送回到受降会场旧址。

年8月,复修受降纪念坊终于告竣。同一年,受降会场旧址也得到了恢复,一切都按原样陈列。江柏永在《受降纪念坊复修记略》中写道:“安江纱厂无偿捐献了有‘日本投降签字典礼’刻字的九屉桌1张,沙发3张,办公椅11张,这些均已鉴定为国家一、三级文物。”

如今,芷江已在受降纪念坊和受降会场旧址的基础上,建成和平园、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湖南抗日战争纪念馆、飞虎队纪念馆。这让追忆历史的游客,纷至沓来。

1
查看完整版本: 日本在中国战区的投降签字典礼,为何定在9